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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嘴村

[粤港史窗]


  作者:
本报记者 金涌 叶志卫 甘霖
  来源:深圳特区报
 

渔农翻身得解放共产党来了苦变甜

第七站 沙嘴村

历史瞬间

  这是一个有着600年历史的老渔村。这是一个走过60年曲折道路历经风雨,终见彩虹的城市化新社区。沙嘴人善良、勤劳,世代以晒盐、捕鱼和种地为生,男的下海捕鱼,女的下地耕作,历经了艰辛和苦难。直到新中国成立,深圳解放,他们才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,过上了幸福生活。

  如今,一个甲子过去了。老人向我们述说起解放前后一个个难忘的情景和细节,都会发自内心地道一句——“共产党来了苦变甜

  我们注意到,在深圳乃至广东的近海处,带字的地名比比皆是。那是因为珠江三角洲由泥沙冲积而成,乡亲们把这些千百年来逐步围垦、开发的土地,称为。面前的沙嘴,和上沙、下沙、沙头、沙尾一样,也因为在深圳河的出口处,依地形而故名,与香港新界隔海相望。

  还在整理中的《欧氏族谱》记载,大约600多年前,一支欧姓分支不堪战祸被迫南迁,在沙嘴大围家定居建村下来,靠晒盐打鱼为生。上个世纪的30年代,即日寇占领时期,沙嘴村同样遭受了空前的灾难。解放到来之前,沙嘴人不满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,一批青年志士投奔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,用热血和生命迎接新时代的曙光。

  旧渔村,饥年饿死四十人

  老人们回忆说,解放前的沙嘴村,有稻田、蔗地、鱼塘、竹林、荔枝园,有几百年的老树,可是日子过得非常艰难。大饥荒那年,一首歌谣这样唱,千记万记,记住民国三十二,一元买米三钱二。地处亚热带的广东产粮所获绝大部分被侵略者、地主、粮商掠去。到1943年全省大旱,兼有水田和旱地的沙嘴一样难逃厄运,家家号饥,户户叫饿,陷入无米下锅之绝境。

  一个家庭的悲剧,沙嘴人至今不忘。欧炳泰7岁的大女儿饿死了,死在荔枝树下,口里含着一粒树上掉落的生荔枝。几天后,小儿子也饿死了,张着小嘴,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。再不想办法,还会饿死人!于是,欧炳泰冒险去偷富人地里的番薯,却亲眼见到同村的饥民被射杀。等他回到家中,身患重病的妻子已经离开人间……

  “城里有收尸队,镇上有仵作,专门处理倒毙街头或者死在家里无力安葬的尸体。仅那一年里,不足400人的沙嘴村,竟然饿死了40人,还没有包括因饿而病死的于是,有的被卖猪仔,有的去了香港、南洋一带讨生活国民党抓壮丁,三丁抽一,四丁抽二,沙嘴村没个安宁……”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,老泪花花。

  护家园,青年民兵建奇功

  解放了,新中国成立了!沙嘴的老人记忆犹新,解放的具体标志是国民党兵逃走了,被歼或者投降了,红旗打头的解放军来了。村头也住进了解放军,帮助收拾杂活,给生病的村民看病。共产党来了苦变甜,穷苦农民翻身做主人,当年出去抗日的东纵战士也回来了。

  老人们告诉记者,沙嘴附近的小梅山曾经是游击区,不少沙嘴年轻人参加过战斗,炸鬼子的碉堡,端国民党顽军的据点。解放后,沙嘴村开展清匪反霸,减租退押,作恶多端的恶霸土匪都闻风逃遁。1950年的秋天,为了支援志愿军赴朝作战,沙嘴人有钱出钱,有力出力,小伙子踊跃报名参军。年底,沙嘴村组织了一支30多人的民兵队伍,一是防止逃港的国民党特务、地主、恶霸及地痞流氓伺机反扑和破坏,二是保护和发展生产,维持边境贸易的正常进行。

  沙嘴村的民兵远近闻名,解放初期遇上大海潮,年久失修的堤围随时被波浪荡平,将导致100多亩土地成为泽国,这对土地少得可怜、粮食不足的沙嘴来说,后果不堪设想。特别能战斗的沙嘴民兵,突击抢修一个月,保住了堤围安全。在这同时,民兵坚持日夜值班,警惕敌特活动。在一次次追逃中,一股股刺探军情的敌特、抢劫商船的土匪均被沙嘴武装民兵抓获。

  曾任土改民兵队长的欧树全谈到,沙嘴民兵威名大振,也成了国民党敌特分子的攻击目标。一天夜里,敌特企图趁民兵换岗之机,将装有7根雷管的烈性炸药放在哨所墙边引爆,幸被及时破获。为此沙嘴民兵多次立功受奖,欧树全还代表大家去领奖,领到了一支三八式步枪。

  新时代,枯木逢春艳阳天

  1952年,和广东其他地区一样,沙嘴实行土地改革。沙嘴人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男渔女耕,其乐融融。老人们对我们说,推翻旧社会,建立新中国,满足了劳动人民最基本的要求,就是温饱问题。沙嘴人,渔民吃国家粮,农民吃返销粮,还可用代票兑现谷物,真是铁树开花春来早呀。为了过更好的日子,他们努力劳动,积极发展生产,为新中国做贡献。

  解放后一段时间,深港两地的人民可自由进出,沙嘴人过境耕作非常方便。1951年正月初十封关后,并没有大的影响,有渔船的仍可以自由地在香港海域捕鱼,也可以把捕到的鱼在香港市场出售。守哨的沙嘴民兵,打个招呼就过去了,过去也无非是买点卖点什么,用不着担心谁会偷渡外逃。沙嘴人常说,好日子刚开始,拿棍子打我也不会往香港跑,跑去干什么,一样做苦工,饿肚子。

  沙嘴人对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,他们按照党指引的方向,走互助合作的道路,先后办起了帮耕组、帮耕联组、互助组,为建设一个美好新富的新沙嘴贡献力量。

  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在30年来高歌猛进一日千里的改革开放道路上,沙嘴村同样发生了前所未有历史性巨变,成为了深圳经济特区农村城市化的一个缩影。

  结束采访时,共和国的同龄人、深圳市沙嘴股份公司董事长欧礼锦告诉我们,作为特区首批的万元户村,那年,曾迎来了朝鲜中央通讯社代表团的参观访问,客人的题词这样写道:今天,我们来到了鲜花盛开的沙嘴村,感到了繁荣昌盛的新中国的跃动的气息……

  我们想,大凡看过朝鲜彩色宽银幕故事影片《鲜花盛开的村庄》的人们,一定会为沙嘴村鼓掌。

  人物

  

  欧汝洪

  新社会

  我再不用穿百搭衫

  本报记者 叶志卫 金涌 甘霖

  解放前,欧汝洪14岁时,他67岁的老爸去世了。家里的顶梁柱去了,14岁的他突然成了家里的支柱。

  欧汝洪的家有一部苦难史,他在家里排行最小,大哥在19岁那年,被国民党抓了壮丁,一直在江西、湖南一带打仗,一直到1953年才返回到沙嘴村;二哥身体有病,很小就卖给别人家,19岁那年受不了病痛折磨,在屋后的树林里上吊自杀;一个姐姐早就远嫁。父亲过世后,就剩下他和年老病弱的母亲相依为命。

  “唉,那时候真苦。80岁的老人现在回忆起来,眼里还泛着泪花。14岁的少年无奈到龙岗替一些有田地的人家打短工。当时,有这样的一个歌谣,男人不要同人打短工,女人不做别人小老婆,做短工很苦的,田地里的杂活什么都给你做,一天到晚做不停,收入还不高。欧汝洪说。

  当时的收入有多少?第一年,欧汝洪做一年只有50斤稻谷,两套衫;第二年升了一点,150斤,两套衫;三年之后,换了一个东家,又升了一点,200斤稻谷,但是衫还是两套。做了6年,他已经从一个14岁的少年变成了年轻力壮的青年,但最多也不过是400斤稻谷,衫一直是两套。即使是最高的400斤稻谷,我们母子两个哪里能吃饱啊。欧汝洪说。两套衫就更别提了,衫是破了又破,补了又补,最后变成了百搭衫

  解放后,欧汝洪印象很深的就是当时的诉苦会,欧汝洪和其他几个劳苦大众带头讲,讲得大家眼泪汪汪,结果大家的话匣子都打开了,一个个都把旧社会的苦难讲了出来,回忆起当年的苦日子,大家都不禁抽泣。

  解放初期,欧汝洪还打算到香港去打工,帮别人种菜耕田,结果一问,一年只有80块的工资。当时的沙嘴村村长告诉他,不要再出去打工了,可以回到沙嘴当民兵,而且马上土改可以分到田地,他又回了沙嘴村。土改之后,欧汝洪家分到了2亩多的地,母子两人终于可以吃饱饭了,而且,再也不用穿百搭衫了。

  随后不久,欧汝洪被调去当新沙乡的农会主任,新沙乡包括目前的新洲、石厦、沙嘴、沙尾。那时候,我的工资一个月有20块了,比去香港打工不知道强多少呢。农会主任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农户成立合作组。当时,农民有地了,但是要联合起来,成立相互帮助合作的互助组,生产力量才更强大,我们的工作,就是挨家挨户做工作,帮助农户成立互助组。农会主席做了两年后,1954年,他回到了沙嘴村成了副农会长,帮助互助组变成联合组。

  1957年,沙嘴村有了4条船,欧汝洪带领着4条船出海打鱼。当时打的鱼可真多啊,一天就可以打十几担,几百斤,大家都吃不完,有些鱼都不吃的。欧汝洪说。

  欧汝洪一直工作到1999年,70岁的时候才退休,现在有好日子,当然要多花点时间工作了。老伴去世后,子女都在外面工作,他一直一个人住,请了一个钟点工照顾自己,现在我感觉身体还好得很呢,趁着现在日子好,还能多享几年福。80岁的老人笑呵呵地说。

  人物

  

欧炳权

  解放了

  我扛旗走在最前方

  本报记者 甘霖 金涌 叶志卫

  今年78岁的欧炳权,是地地道道的沙嘴人,解放之前的苦日子,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
  解放前,欧炳权的父亲在香港的一家市场里扛包袱、当苦力,母亲在家帮着别人插秧做农活换一些稻谷,维持生计。很难吃上大米饭的,基本都是番薯。欧炳权说,就是番薯,也不是有保障的,因为在家里有事需要借钱的时候,村民就会把田地抵押出去,那时就连番薯都没得吃了。至于肉食,基本是不可想像的,一般都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,村民们才会去买一小块猪肉祭神,然后打打牙祭。

  那年,天降暴雨,番薯没有收成,沙嘴村经历了严重的饥荒。有的一家6口饿死了5个,有的人的儿子、女儿在一天之内都饿死了。事隔60多年,欧炳权还能一个一个说出这些不幸村民的名字。他告诉记者,那一年村里先是野菜被挖光了,然后树叶被吃完了,经常看到有人靠在树边,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。

  就这样,日历翻到了1949年。当时欧炳权18岁,家里送他去读了一年小学。本来是准备读四年级的,老师看着他个子很高,就直接让欧炳权读了五年级。年纪比同学大很多,个子比同学高很多,这也让欧炳权得到了一份特殊的荣誉:年底开国大典之后,学校举行解放庆祝活动,因为个子高,老师让欧炳权当了旗手,举着全新的国旗,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方。

  临近解放时,沙嘴村内就开始有游击队员宣传新政策、好日子,解放之后,就如村民们所憧憬的一样,日子一天一天变好起来。分了田,有地方能借到钱,没有饿过肚子了……”那年的春天,欧炳权参了军,当了兵,差一点到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斗,说起身边的变化,他语速快了很多。

  土改时,党组织进行了查田、定产,沙嘴村的很多村民都分到了自己的田地,欧炳权的父亲因此也不去香港打工了,安心在家种田,一家人基本上吃饱不是什么问题了。解放之前村民们抵押田地才能借到钱的问题也解决了,因为村民们可以向新成立的信用社借钱了,可以继续种好自己的地,不用担心饿肚子了。

  在学校时,欧炳权经常和老师一起到村民家里去宣传新政策。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,和村里老人说这些的时候都要被骂的,指着窗外的栋栋高楼,欧炳权说,现在的日子好得不敢想了

  人物

  

欧树全

  土改当民兵,抓匪七八个

  本报记者 叶志卫 金涌 甘霖

  82岁的欧树全说儿时:没田没地没船只,8岁老爸过了世。他的爸爸过世得早,留下他妈妈带着4个孩子,守着一间20平米左右的土屋。8岁的欧树全只好外出讨饭,当年的沙头、皇岗、蔡屋围等地,都留下他讨饭的足迹。几年之后,他才找到一份短工,帮人家放牛种田,一家人常常就等着他带回的一点大米,饿得面黄肌瘦。

  终于盼到解放了,欧树全一家人等到了好日子。我们一家人分了两亩多的地,一年种两季的稻谷,能收获十几担啊,平时种种菜,到码头上帮人挑鱼,全家人都吃得饱。欧树全说。

  欧树全在1952年加入了民兵组织,并且成为了民兵队长。

  沙嘴是个特殊的地方,它处于深圳河的出口,内接珠江,面对的是深圳湾,从水路可到达香港的任何地方,划小艇到新界最近的墟镇仅需15分钟。因此,这里是当时和香港边境贸易的重要地点,当年的码头就在现在红树林公园一带,一些重要物资运往香港。民兵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这里的贸易。欧树全说。

  码头一带,土匪、海盗出没。有一天,欧树全和其他几个民兵发现,两个船家打扮的人,满身泥浆向哨所奔来,还没有立定脚就气喘吁吁地说:……土匪抢走了货物。原来,他们是香港的商人,运了一船电焊条来沙嘴,横过深圳湾时,就被几个土匪被抢了。

  “追!欧树全提起靠在墙上的三八步枪,和其他5个参加会议的民兵划着小船,追了出去。我们划着小艇追,对地形都很熟悉,土匪很快就被我们追上了,弃船逃到红树林。民兵们上了船,看见物资都还在,土匪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。一番搜寻,发现土匪躲在附近,最后终于把土匪给抓住了。

  1956年,因为保护码头有功,当时的惠阳军区奖给了沙嘴民兵队一条三八步枪,欧树全代表大家去领奖。我当时别提多高兴了,觉得自己总算做了一点贡献。欧树全从加入民兵组织到退出几年间,他亲手抓到的土匪和海盗有7、8个。

  1953年,欧树全结婚,对象是岗厦民兵组织的一位女民兵。目前,他有7个孙子辈,还有两个重孙,四世同堂,让欧树全总是乐呵呵的。解放前,我这样的一个短工,连结婚都不敢想,哪里敢想现在的好日子啊。欧树全感慨地说。

  回眸

  沙嘴村人的回忆

  本报记者 叶志卫 金涌 甘霖

  沙嘴村是一个漂亮的地方。村的南面,沿着深圳河出口直至深圳湾,是一片长达10余公里的海滩,这是现在深圳人熟悉的红树林海滨公园。

  红树摇曳,鸟儿飞翔,上天给沙嘴村安排了一个美丽的自然环境。然而,对于解放前的回忆,不是停留在对美丽的自然风光,而是对旧社会带来的苦难哭诉。更有不少人,被迫背井离乡,离开了美丽的故乡。对于有守土观念的中国人来说,离开往往是最无奈的结果。

  今天,沙嘴村的人当然不愿意离开,红树林保持着原来的美丽风光,当年苍老落后的小渔村,已经变成了繁荣富裕的社区,居民们安居乐业,原来为了逃离苦难生活而到了香港的沙嘴原村民都回来居住。

  这就好像它旁边的那片红树林,如果它枯萎,鸟儿飞走;如果它枝繁叶茂,鸟儿自然会越来越多。

  今天,我们在这片土地上,重新倾听这些老人们翻身故事时,讲到随母讨饭、饿肚子冒险吃河豚、百搭衫等等细节,再对比窗外的车水马龙、高楼林立,恍如隔世。但是,这些细节,在60年前,它确实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。

  我们为他们曾经走过的苦难悲伤,我们同样为这些沧桑老人现在的幸福生活感到开心。

  我们讲述这样的故事,挖掘这些细节,对比60年前后的变化,是为了我们能对今天的美好生活更加刻骨铭心。

  是的,生活变了。但是,我们记住了这些细节。

  本报记者 金涌 叶志卫 甘霖

 

▲ 沙嘴村面向海田,逐步围垦开发。   (资料图片)

有600年历史的沙嘴村前的牌坊。   本报记者  吴 铠 峰 摄

欧汝洪过着幸福的晚年生活。    本报记者  吴铠 峰  摄

欧炳权老人说“现在的日子好得不敢想”。    本报记者吴铠 峰  摄

当年的沙嘴村民兵队长欧树全和老伴颐养天年。本报记者 吴铠峰 摄

 

 

   
沙嘴村面向海田,逐步围垦开发


有600年历史的沙嘴村前的牌坊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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