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界河两岸的村庄



  作者:
青玉
  来源:原创
 

 

 

界河两岸的村庄 

图文:叶凌(海燕)

       深圳梧桐山脚下, 华界(又称唐界)的长岭村与英界的莲麻坑村遥相守望(图1图2)。之间有一条小河叫深圳河及一道两丈来高的铁丝网蜿延曲折, 在它们中间穿过。长岭村与莲麻坑村都姓叶,据族谱记载, 先祖是周文王第10 个儿子姬发, 封地河南叶县,以地为姓。宋末战乱南迁, 在广东梅州定居。后有二支从梅州迁出, 一支迁至惠阳淡水,一支迁至陆丰螺溪。淡水其中一支又迁出至香港九龙, 陆丰其中一支迁出至香港新界沙头角打鼓岭莲麻坑村 。

图2、从华界眺望英界莲麻坑村  叶凌/素描

    华界长岭村与英界莲麻坑村100多年前是一个大村。自从英国人强租新界, 以深圳河为界,小河变成界河,河上架有的小石桥的中部水泥接缝就是中英分界(图3)。清末和民国时期,两地居民自由往来,新中国建立初期,边界封锁,由中、英两国边防军队把守。界河两岸,变成两个世界。华界的村民英界有祖屋,英界的村民华界有土地,因而,中英边界村民过境耕作均持有"耕作证"。铁丝网在小石桥边留有个开口, 被称"耕作口"。

图4.华界边防检查站  图2英界莲麻坑村口  图3.铁丝网,巡逻公里   图8.村口大树下的社坛    

    沿着铁丝网有一条巡逻公路, 迷彩着装的英国雇佣兵开着吉普车或骑着单车日夜巡逻,偶尔能在晨雾中看到草丛中朦胧身影。华界紧靠界河这边有一座孤立的小型建筑,身后是开阔的菜地,这是广东省公安总队长岭工作站(图4) (村民称"检查站")所在地,由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。村民过境耕作,出入"检查站"往来于"华、英"之间。附近的小山包上,建有英国人的墨绿色碉堡。“突.突.突.”…的直升飞机飞到碉堡上空, 送他们的人上下班,华界长岭村无疑在他们的视角内。  

 

图5、1908年建成的祖屋

     我家祖屋(图5)在对面英界沙头角打鼓岭莲麻坑村,那是建成于1908年的老宅子,不是新界通常客家的建筑样式。房子的样式仿照广东省中山县翠亨村孙文先生故居样式建造,这与爷爷叶定仕(图6)早年的经历有关。清朝末年,爷爷"卖猪仔" 到泰国,凭着他勤劳,聪慧和语言能力,善于交际而发达。第一夫人是泰国王室公主。听莲麻坑村亲戚讲起爷爷,"在泰国有三条街是你公公的"。


图6、左起:二奶奶张氏怀抱长子叶绿山、爷爷叶定仕(中)、张氏胞弟摄于泰国曼谷
   

     爷爷是孙中山、胡汉民先生介绍入泰国同盟会并任1907至1911年,四年的泰国同盟会会长和振兴书报社社长,同时是孙中山主盟泰国中华会馆的创始人之一。和其它爱国华侨一样,他爱国爱乡。他负责筹款,积极支持孙中山发动推翻满清的黄冈起义、广州起义、云南起义、武昌起义。他不顾泰国政府的警告,为起义提供枪支、弹药、被服。被泰国政府警告、通缉、没收全部财产并驱逐出境。爷爷带着一家人回新界老家。靠国民政府给予养老金过活。香港沦陷,日军实行粮食管制,爷爷一家老少六口人每天仅获配给一斤米度日。爷爷年老病弱缺医少食浑身浮肿,于1943年在老家去逝。

八十年代初长岭村景  叶凌/素描

    堂哥是60年代宝安县少有的几个大学毕业生之一,还是重点大学"大连海运学院"呢。在深圳市交通局工作, 嫂子是从布吉嫁过来的,泼辣而壮硕,是典型的任劳任怨的客家妇女。堂哥老母亲年近90岁,着黑衫和戴黑头巾,一脸神秘皱纹。他家的地在对面英界,祖屋在华界。嫂子有过境耕作证,天天一早骑单车过边境那边去打工,晚上带回各种华界没有的商品。他家华界长岭村起的新屋是嫂子一手操持盖起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八十年代初长岭村景  叶凌/素描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 父亲在泰国出生、上小学,后随遭泰国政府驱逐的爷爷回国。在南京上中学一年, 后又回到深圳和香港就读中学。抗战时期,在香港新界参加了抗日游击队。50年代初,父亲曾出差回宝安 (深圳镇/禁区) 。那时叔叔在边防部队,奶奶从长岭村过来相见,他们在深圳镇照相馆照了一张像(图7) ,那时我大哥三岁 。80年代初,父亲离休落叶归根,从北京回到深圳,长岭村有亲戚认得他,于是协助安置。因父亲是军人身份,赴港探亲难于批准。

图7.1954年摄于深圳镇。左起父叶青茂、大哥叶坚、三奶奶梁娇 ,后排叔叔叶瑞山 

     在边界桥头偶尔可看到对面村子里的人走进走出,和一小时一趟的小巴士往来......,我家祖屋就在郁郁葱葱的山包后面。在桥头会英界亲戚通常由嫂子带话,定好时间,英界的亲戚从桥头走过来,在检查站落座,但我们不能越过石桥的中段。持枪的边防军战士在我们身边渡来渡去。父亲成了真正的"望乡"。直到香港回归后父亲才获准赴港探亲。


爷爷修建的小石桥        村口大树下的社坛        老屋内景

     老家莲麻坑村口和广东陆丰县螺溪一带农村的村口一样,大树下是供着香案的社坛(图8)。老屋建在远离村子数里的山脚下,人称"对面楼"。对面楼朝东,只此一家,掩映在苍郁的林中,回望村子。我想爷爷如何这般不合群呢?

远眺“对面楼”(叶定仕故居)

      老屋经年无人居住,通向村里的乡间小路乎无法辨认,杂草丛生,草垫下泥泞积水,一不小心会踩到一条过路的草蛇!走过一条小溪,溪上石桥(图9)据说是爷爷建的。过了石桥踏入一座树林包裹的小山……常年无人居住的老屋罕至人迹,枯枝落叶铺满房前空地,房子里阴森森的寒气透骨,再精壮的人也觉得阳气快要被四壁吸光了,水泥地上散落着的不知是人的粪便还是动物的粪便。厢房的一角放置着一部陈旧的打谷机,和箩筐,墙上挂着一顶凉帽框,青纱已脱落。某处房顶已经塌陷,一幅凋零破败的景象,唯有门楣上半月形白石灰底子上用彩粉绘的蝴蝶和花草图案(图10) ,鲜艳异常。院内树阴下的水缸里存着大半缸幽暗的积水——不知道多少年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山村野景

     爷爷的坟在离村子很远的山腰,从村里去那儿,一路要拨开两人高的茅草,趟着厚厚的草垫,穿过野地荒山。"咕咕.咕咕咕.咕咕……..."鹧鸪声声叫着。

    走上一个山坡,丛林之中,爷爷的坟豁然眼前,只见客家人古墓的样式,石碑两侧刻着一幅对联:"生前常与暹王坐,身后长期血胤昌"。  

    ……..

    从父亲离开家乡香港新界到那次回去相隔已经50多年了。爷爷支持过的辛亥革命胜利也快100年了,……但这并不被人所知。

       ……  ……  ……

       起风了,叶儿飒飒 …….

    爷爷寂寥的坟茔依然朝向老屋和远处的华界。

     ……..

界河两岸

(英界莲麻坑村、华界长岭村、深圳河、巡逻公路、边防检查站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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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香港二级古物建筑列表

    香港特区政府2009年第220号法律公告宣布将——位于新界沙头角莲麻坑村的叶定仕故居列为《古物及古迹条例》(第53章)所指的历史建筑物。

    随后香港政府网站、香港电台、文汇报、成报、大公网,国内媒体新华网、共青团中央网、中国文化研究院网、新浪网等都转载了这个消息。

    这个消息意味着尘封百年的辛亥革命人士、先辈叶定仕事迹昭然,从而确立叶定仕的历史和政治的地位。告慰先人,教育后代。

    该建筑物被香港古籍古物办定为二级古物,修缮费已经由政府落实700万港币,2011年竣工。届时正值辛亥革命胜利100周年,叶定仕故居将正式对外开放,内将有其生平传略、革命活动的图文资料展示,将成为香港媒体和大陆媒体追踪报道的亮点。该建筑物的修缮工程已经开工(见照片)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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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口的叔婆和叔母


图1、从英界望华界 叶维里 摄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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